Chapter 85 暴风雨之夜-《CIPA·痛觉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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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这个字眼,曾经是多么温馨的称呼,现在就像是被尖刀狠狠扎着痛处。

    于穆听到“任氏”两个字,浑身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两个字,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于氏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望珊啊!爸爸妈妈在监狱里多绝望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们想自由想了快要五年,好几次想死了,唯一继续活下去的念想就是世界上还有一个你——”

    “你现在要跟着他走!”望溪此刻已经歇斯底里,“你跟他走一个试试看!”

    “他们全家都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要是跟他走,他还要你,那简直是贱上加贱!”望溪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挑着最尖利的词往所有人心口扎。

    “妈——”望珊除了这个词,再也说不出其他。她满脑子都是望溪的话,四肢瘫软地跪坐在地上。巨大的压力像是无形的大手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这世界有些不真实。

    “阿姨。”于岿河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语气干涩:“我求求您了。”

    “啪——”于穆打了他一巴掌。

    这是于岿河第一次被打。小的时候因为他有痛觉障碍,于穆更加怕他受到任何一点点的伤害,从来没有打过他。十九年来,这是第一回。于穆感觉手指上火辣辣地疼,有一瞬间他觉得该被打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要打他儿子呢。

    于岿河不疼,却觉得天旋地转。像是走着走着走到了悬崖边上,义无反顾地再朝前迈了一步,随即落入无底深渊。

    任幸川冷冷地看了对面一眼,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都扔到于穆脚边,搀扶起力气早已用尽的望溪,轻轻唤了声任望珊的名字。

    于岿河也不记得任望珊一家是怎么离开包厢的,只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外面的雨声好像很大,他的心空落落的,身边也没有人说话。

    他没有跟于穆和何静姝道别,一个人一步一步从楼梯间走下去,像是把刚刚望珊走的路都走了一遍。

    暴雨如注,他开着车回到长安道,盯着黑夜里屏幕发着荧光的密码锁。

    他打开锁侧边的盖子,把里面的芯片拔了出来,屏幕瞬间变暗。然后他没有换鞋,浑身湿漉漉地进到屋里,没有开灯,关门后把门反锁。于岿河扫视了一圈黑暗的房间,后背贴着冰冷的门滑下,缓缓坐在门口的地毯上。

    他抱着身体,肩膀无声地抖动,强撑着的一切在那时尽数土崩瓦解。

    他还是没忍住哭了。

    因为从小有痛觉障碍,他明白流血了就是很严重的事。可他十九岁这年才明白,流泪比流血,要痛苦一万倍。

    不知独自一个人蹲坐了多久,手机震动。

    他无声地把手机关了机。

    任望珊从父母的酒店里跑出来,没有带伞。

    她打不到车,一路淋着雨,在暴风雨之夜里奔跑,满身狼狈的模样引得路过的车主纷纷回头。雷声大作,她吓得不禁一个哆嗦。风灌进胸膛,她觉得好冷。

    她淋了一场大雨,满身疲累地回到长安道,去找于岿河。屋里面没有亮灯,但她能感觉到他在里面。

    任望珊把指纹按在屏幕上,却没有等来开门成功的提示音。她胡乱地把手上的水渍在衣服上擦干净,却发现衣服也全是湿的。她哭着喘息,慌乱地按下六位数字密码,可是周围静悄悄地,门也没有开。

    任望珊疯狂地拍打着门板,每一下都敲在于岿河心坎上:“于岿河你出来——你快点开门——求你——”

    “我怕——”

    一门之隔,于岿河指甲死死地嵌进皮肉里,却一句话也不说,无声地把她拒之门外。

    “你跟他走一个试试看!”

    “你要是跟他走,他还要你,那简直是贱上加贱!”

    “我看到姓于的我都恶心!”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女儿在一起!”

    于岿河闭上眼睛。

    是,我没资格。

    他和任望珊前面过得真的太顺利了,生活从来就不该这样。老天总要拿走点什么,让生命平衡些才肯罢休。

    最后欢喜变成了辛酸,深爱变成了不甘。不值钱的眼泪挽不回狼狈的爱人,最后连怯生生的见面都成了奢侈。

    望珊敲了很久很久,疲惫地瘫软在门口。

    “……任望珊。”于岿河轻声道,“别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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