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9章情激昂-《诡三国斐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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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在北军,不在雒阳,而是在这里……

    ……/(ㄒoㄒ)/~~……

    在朱雀长街之中。

    马延的身躯稳如山岳,但是他略显得花白的胡须却微微颤抖。

    若是在几年之前,有人给他说他今天能够当上将军,甚至能在成千上万人的面前,周边是无尽的欢呼和羡慕的目光,马延一定会给那人几个大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可是现在,马延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美梦。

    永远都不想要醒来的那种美梦。

    恍惚之间,马延又像是看到了心中那一片血色的修罗场。

    那是上郡,那是他曾经的家园。

    那是他一度无法忘却的梦魇……

    山脚下,目光所及,到处是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汉人曾经最引为骄傲的并州兵,就是这样的曝尸荒野之中。不知是出于仇恨还是炫耀,那些胡人并没有好心到给失败者掩埋残骸,只是拿走了他们想要的战甲和兵刃,就任凭尸首陈横于此,隔着几里远,空气中传来的浓烈腐尸臭味,便使人难以忍受,想要作呕。

    而他就是从尸骨堆当中爬出来的。

    远方一面残旗帜斜斜地立在夕阳中,晚风猎猎卷起旗帜,还隐隐可见『大汉度辽』的字样,旗犹在此,持旗的战士却早已倒下。

    大群大群的食尸秃鹫扑天盖地,此起彼落,哇哇的怪叫着仿佛在庆贺它们的好运道。

    一只秃鹫朝马延扑来,似乎觉得马延也是一具尸首。

    马延下意识的挥砍了一下,却发现手中没有了兵刃!

    无数的欢呼声让马延回到了现实,他伸开手向前,阳光照耀在他的黑光铠上,仿佛是吸纳了所有的光华,也照在他的手上,他看清了,在涂着黑漆的护掌之下,是戴着皮手套的手,上面干净得没有半点灰尘,更没有记忆当中那些化不去的鲜血。

    围观的百姓以为马延伸手是在朝着他们致敬,便是越发的喧哗起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使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是的,马延握紧了拳头,就像是要将眼前的幸福,荣耀,将所有的一切都紧紧的抓在手里,握在手中,留存在心中!

    让这样让人温暖且战栗的感觉,去冲刷当年的耻辱和悲伤!

    中平元年,二月,黄巾大乱。

    无数的并州凉州兵卒被抽调,去镇压黄巾。

    八月,黄巾大败,大汉王朝暂时稳住了局势,可一场更大的浩劫在西北一带展开,那就是西羌叛乱。

    西羌诸多部落长期生活在河湟一带,与大汉王朝进行了长达百年战争。

    如此漫长的时间,让大汉王朝精疲力竭。

    西羌诸部落在大汉强盛时,内部往往为争夺资源,而相互攻讦。大汉曾经数次击溃过西羌诸部落,也将一部分投降的西羌安置在北地郡为主的关外陇西陇右区域。随着凉并州等地兵卒被抽调走,又发现大汉王朝国力衰弱,西羌诸部落开始合力在西北一带,在陇西、武都、汉阳边境作乱。

    不仅如此,看到了大汉虚弱的,不仅仅只有西羌。

    旋即引发了阴山鲜卑南下……

    那时候,马延领兵,带着郡兵迎击鲜卑。

    追击鲜卑进入了北地黄土高坡区域之后,鲜卑人就像是鱼儿进入了水当中一般的灵动。

    原本应该是汉人的地方,却成为了鲜卑人的地盘。

    领兵的是马延,但是做主的却不是他。

    是哪个急切的想要表现,想要获取胜利的杨氏子……

    马延劝说返回,却遭到了呵斥和辱骂。

    结果因为退敌心切,反而中了鲜卑人的圈套。

    鲜卑人熟悉黄土高坡这一片的每一处褶皱,相反的,这些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却让追击的马延等人苦不堪言,举步维艰。

    再加上地形不熟,经常发生早上在朦胧的薄雾之中动身起程,结果在崎岖盘旋的山路七转八转之下,劳累辛苦奔走一天直到暮色降临,结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前两天晚上驻扎所留下的篝火残骸堆前。

    他们没有向导,唯一的一张舆图,还是十年前绘制的。

    而且那张舆图绘制的样式,马延不觉得那个杨氏子能看得懂,因为他多次发现那个杨氏子在颠来倒去的看那张地图,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哪边是北……

    马延不是没有考虑过雇佣向导,可是他们极难遇到人烟,即便是遇到了零散的南匈奴人,也很难沟通,尤其是那个杨氏子动不动就在那些南匈奴人面前指手画脚,然后那些南匈奴人像是白痴一样,或者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的呆滞眼神,让马延心中不由得发慌。

    最后甚至南匈奴人也加入了鲜卑人的行列!

    一同南下劫掠!

    因为胡人发现有这样的一个杨氏子作为汉人的首领!而这样的汉人首领,则是带着马延等人一步步踏进了陷阱!

    尽管马延心中已经存了死志,可是当他带着兵卒手下尽力的抵挡如同蝗虫一般扑上来的胡人的时候,杨氏子却逃了……

    那杨氏子第一个就逃了啊!

    甚至连多装一下都没有!

    留下来抵挡鲜卑人和南匈奴人的,却是这个杨氏子天天呼来喝去,辱骂不绝的愚钝武夫,平民白丁!

    马延带着最后一队兵卒抵挡,他让他十六岁的孩子丢下刀枪,装成普通百姓逃离。

    可是他的孩子嘴上答应了,背地里却跟了上来。

    他孩子说,他是北地的汉子,也是上郡的兵卒,但绝对不是逃跑的马家儿郎!

    他打他,骂他,然后哭着抱住他。

    然后便是一场血战。

    最后的血战……

    天是血色。

    山是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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