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7章新年新政-《诡三国斐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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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在。』

    三人出列,居中拱手而应。

    『给汝等三人十日时间,核查罪行,若有出入者,则成行文上报,』斐潜说道,『若无出入,十日之后,皆行问斩。』

    韦端三人心中苦笑,却又不得不接下斐潜的命令。

    很明显,这三个人就是被斐潜抛出来吸引火力的。十天之内这三个人是别想消停了。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斐潜给了这些河东贪腐子弟,乡野大户的一个机会,实际上么,这就又是一个坑……

    如果三个人不傻,不去替这些河东贪腐之辈消减罪证来捞人,那么就自然会被河东的这些关系户所记恨,即便是这些河东之人知道主要还是斐潜,但是不妨碍这些人会将韦端三人记在心里,什么时候有机会就搞一搞。

    如果这三个人以为自己可以趁机捞一把,那么也无所谓,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一言一行就已经是被密切关注了,像是河东贪腐之人的许多隐秘行为都被揭发记录了下来,韦端三人又怎么确保他们的行为不会被人察觉?

    同时最为关键一点,别看三个人都是在参律院里面,但是实际上么,三个人根本就不和睦,若是一个搞不好,某人还没有将新收到手的钱财焐热,就被另外两个人告发了……

    就还是经常说的那一句话,人尽其用。

    斐潜轻描淡写的处理完了第一件事,然后便示意了一下,让庞统上前。

    庞统沉着一张黑脸,先是朝着斐潜拱手行礼,然后转向了其余众人,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卷行文,展开念道:『夫天下郡县,皆受王命,权守黎民,代行王令。唯良唯善,方可宰守,治民用心,始得安靖。故治境当先治心,心不清净,则妄念难平,妄念升腾,则见理不明。不明事理,则谬乱众生,谬乱是非,则安可治民?』

    『故治民首要,便先治心。不备德行,未有治心者,岂可任之?王命在身,乃君之表也,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责射中。身不自治,而望治百姓,是犹曲表而求直影也,行不自修,而欲百姓修行者,是犹无的而责射中也。』

    『故为官一任,当如白玉,躬行仁义,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礼让,躬行廉平,躬行俭约,後继之以无倦,加之以明察。行此八者,以训其民。是必民畏且爱之,则而象之,行而效之,教化可治是也。』

    这些都是大道理,虽然大道理有时候看起来会有些空洞,但是能称之为『大道理』的,至少表示这些东西可以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并且符合大多数的人的道德标准。

    所以当斐潜让庞统稍微停顿一下,并且寻味众人有什么意见的时候,众人便是纷纷表示,没有异议,庞统说得对……

    斐潜微微点头,然后庞统便是继续说道:『然如今大汉纷乱,四方滋甚,且有经岁,绵延数年。民未见其德,唯见其害,未得温饱,唯得饥馑,未有新生,唯有路死。关中三辅,稍有起色,便有贪腐横行无度,河东北地,民生稍安,便有蠹虫上下其手。此乃藐视王命,无视君主,荼毒百姓,败坏社稷,实罪大恶极是也!』

    『为官一任,当是造福一方。经书传家,不如恩泽于后。人生于天地之间,以温饱为重。食不足则饥,衣不足则寒。饥寒切体,而欲使民知礼者,犹如逆坂走丸,终不可得也。是以牧民,必足其衣食,方教化随之。夫牧民衣食之所以足者,在于尽心尽职是也。』

    『各地民有多少,地有厚薄,自然不可一概而论。然山则可木可茶,可漆可桑,水则可鱼可胶,可菱可藕,无山无水,亦可牧养牲畜,开矿转运。主此事者,在乎牧守令长而已。民者冥也,智不自周,必待劝教,然后尽其力。诸州郡县,当以可农者就田,可桑者就蚕,可渔者就川,垦发以时,勿失其所。及布种既讫,嘉苗须理。麦秋在野,蚕停于室,若此之时,皆宜少长悉力,男女并功,然后可使农夫不废其业,蚕妇得就其功,百姓得其衣食,令长得其功名,社稷得纳赋税,各得其美也,安有百姓不固,国之不兴之理?』

    『援溺、寇盗之事,可委于巡检,农桑,耕作,可议于农士,水利,劳役之作,可论于工房,如此郡县之内,皆有所属,皆知所为,尤有游手怠惰,早归晚出,好逸恶劳,不勤事业者,则正长牒名郡县,守令随事加罚,罪一劝百。则政治安平,地方靖定,此乃任职之要也。』

    斐潜再次让庞统停了下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众人有一些思考的时间,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补充说明:『为政不可过碎,碎则民烦,劝课亦不容太简,简则民怠。善为政者,必知时宜而适烦简。故诗有曰,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求。某特立巡检、农学、工学三职,非为夺取郡守令长之权,乃分其忧是也。人力当有尽时,而一地事务焉有尽乎?不知农事,又不询于农学,只凭臆测,岂不问道于盲乎?虽尽其力,未有其效也。如今某于此地,重申再三,各地郡守令长,需知「合作共赢」四字,若是一味排除异己,不听良言者,直当罢之,永不叙用!』

    『唯……』众人纷纷应答,然后不由得相互看了看,有的人开心,有的人失落,不一而同。

    斐潜示意庞统继续。

    庞统微微点头,然后继续朗声说道:『三皇五帝,便有赋税,国若无财,兵无得饷,岂能守疆,吏不得俸,能可得安,民无修渠,岂可获康?故上古以来,皆有征税之法,虽轻重不同,而济用之是也。然财货之生,其功不易。织纴纺绩,起于有渐,非旬日之间,所可造次。必须劝课,使预营理。绢乡先事织纴,麻土早修纺绩。先时而备,至时而输,方为正道。』

    『各地赋税,虽有大式,然斟酌贫富,差次先后,皆系于郡守令长是也。若斟酌得所,则政和而民悦,若检理无方,则吏奸而民怨。若是差发徭役,多不存意,则令贫弱者或重徭而远戍,富强者或轻使而近防。守令用怀如此,不存恤民之心,皆罪是也,害民甚之。』

    『故为政者,当行预案。年初之时,当召集属下,清点户口土地,核准赋税来源,计算收入开支,一体量入为出,郡县之内账目,皆以黑记进,以红勾出,以「旧管、新收、开除、见在」四帐,通算仓廪,清点存余。』

    众人之间便是隐隐有些吸气之声传了出来……

    『三年上计,各地郡县,所做政务,所得所失,皆罗列于此,诸位自可观之,择其善而从之,知其不善者而改之……』庞统先是向斐潜致意,然后转身让护卫兵卒捧上来了之前做好的大号挂幅,然后在厅堂之内悬挂展开,顿时引起了更大更多的吸气声,『各位且看……嗯,比如安定临泾,为任两年,桑林百亩,户增三千,良田近万……若以此为准,当获上上之评是也……』

    众人之中的赵疾脸上勉强撑出笑容,背上却是滚滚冷汗流下。在赵疾身边,也传来了或是真或是假的恭维之声,让赵疾如坐针毡。

    看着『政绩优异』然后被挂出来表的赵疾,有一些人也开始不安的挪动着自己的屁股,虽然其中有些人并不是郡守县令等执政官,而是这些执政官派遣而来的上计专员,但是能来长安出公差的,多多少少都不是会和当地执政主官唱反调的,也是对于当地实际情况略知一二的,现在看到庞统将他们两三年来上报的那些内容罗列出来的时候,脸色都难免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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